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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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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病

修仙界無名洲眾多, 但大多荒蕪,人煙稀少,年輕人向往外面的世界, 年長者卻礙於身體只能留在無名洲,生老病死, 全賴天命。

所以醫者在無名洲往往有著極高的地位。

林丹卿從晨霧中蘇醒,起身接過藥籃, 敞開不斷被叩擊的破舊木門, 面容枯瘦神色慌忙的婦女見到她,宛如看到了主心骨,驟然涕淚交流,她一把拉住林丹卿的手。

“醫仙,求您救救我, 我家虎子從昨天夜裏就開始說胡話,今早身子長滿了膿包, 連話都不說了, 嗚嗚嗚,我就那麽一個孩子……”

女人說到最後聲音都被哭聲淹沒,林丹卿垂眸,擡起袖子擦拭掉女人臉上的淚珠, 回眸對屋裏人的鎮定道。

“把我的藥箱帶上。”頓了頓,她猶豫片刻,又接著道,“還有我昨天煉制的丹藥。”

“哎是!”屋裏傳來嬌俏的女聲,接著腳步聲匆匆而來, 不到七八歲的女童,扛著沈甸甸的藥箱跑到林丹卿身側, 林丹卿擡手摸了摸她的頭,朝還拉著她袖子的女人道。

“我們走吧。”

這樣淡定鎮靜的態度,無疑讓女人松了口氣,她用力擦去眼中的淚,連聲應了。

女人家雖說破舊,但勝在整潔,處處顯露著居住者的用心,女人方一進門,眼淚便湧了出來,屋裏的人聽了聲,掀開簾子走出來,先是看了眼林丹卿,蹙著的眉頭明顯一松,她撓了撓手臂,笑道。

“林醫仙您來啦。”

林丹卿點點頭,便要帶著藥童往裏走,女人想跟上去,卻被林丹卿一個眼神制止,女人心下雖然焦急,卻是乖乖停在了原地,握住鄰居的手,無助地拭淚。

無名洲人煙稀少,洲上的人大多相識,鄰裏鄉親,關系一向不錯。

林丹卿走進屋內,孩童唇色蒼白,身子卻是極為滾燙,氣若游絲,林丹卿探了探脈搏,眉宇平靜,接著她闔眸,源力從身體緩慢流出,游走在孩童身體,半晌,她睜開眼,眉頭微微蹙起。

“老師,怎麽了?”

林丹卿聞聲,搖搖頭,擡手召出靈針,幾根靈針伴隨著溫和的源力施下,緩慢調動起孩童僅剩的生息。

“丹藥。”

藥童迅速找出林丹卿昨日調配的丹藥,林丹卿接過,將其塞入孩童口中,丹藥一入口,便化作清流,隨著林丹卿施術引導,進入孩童身體。

屋外,女人與鄰人對話的聲音不時傳來。

“你說虎子怎麽得了這怪病,可急死我了,我這輩子什麽壞事都沒做過,老天若是要罰也該罰我,虎子他才只有七歲啊!”

“唉,這幾天大家都接二連三的病,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病,你也別多想,還有林醫仙在了,只要林醫仙出手,肯定不會有事的,你照看虎子也得當心自己的身子,你若是倒了可不行。”

“嗚嗚嗚,早知昨夜虎子發癔癥我就該去找林醫仙,我原以為是尋常發熱,虎子若是沒了,我也不活了!”

“呸呸呸,你瞎說什麽胡話,怎麽能是你的錯,要我說,是那群外鄉人!你想想,那群外鄉人來之前,咱們這出過什麽事?他們一來,大家就開始生這種奇奇怪怪的病,這病啊,估計就是他們帶過來的!”

鄰人聞言,急忙勸解,女人聽著覺得不無道理,可頓了頓,她急忙瞪眼示意鄰人。

“小聲些,林醫仙也是從外面來的。”

鄰人倒沒放在心上,她嘖了聲道:“林醫仙怎麽能和那群人比。”

言辭之間,滿是對外鄉人的鄙夷,與對林丹卿的維護。

藥童聽著,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老師,卻見林丹卿不喜不怒,依舊是那副淡然鎮定的模樣,好似外面談論的不是自己一般。

林丹卿收回搭在孩童脖頸上的手,對上藥童的視線,她挑了挑眉,摸了摸藥童的頭,起身掀開簾子,朝外面坐著的兩人略微點頭。

鄰人喜笑顏開:“你看,我說讓你別急吧,有林醫仙在呢,就是死人也救得!”

屋裏,是虎子細微的呼喚聲。

“娘……娘……娘……”

女人顧不得抹淚,歡喜地越過林丹卿:“虎子!虎子!娘在!娘在!”

“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鄰人見狀正要告辭。

“過來。”

鄰人一楞,乖乖走到林丹卿面前,林丹卿擡手,將她胳膊處的衣袖推了上去,露出下面紅腫的皮膚。

“估計是這幾天天熱,蚊子咬的,不礙事。”她訕訕一笑,說著便要將袖子推回。

林丹卿淡淡擡眸,沒有攔她,只是又多給了她幾顆丹藥。

“一日一粒。”

鄰人一楞:“我嗎?”

林丹卿點頭。

她猶豫地看了眼林丹卿,最終還是出於對林丹卿的信任,咬咬牙點頭:“好。”

“最近幾天最好不要出門。”

“這……”望著林丹卿的眼睛,鄰人將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,化為點頭。

出了屋子,林丹卿腳步一頓,藥童仰著頭:“老師,是有什麽不對嗎?”

林丹卿沒有回答,只是彎下腰:“你去將剩下的丹藥分配給其他人,若是不夠,晚些回來時將數目報給我。”

藥童眼眸懵懂清澈,她似懂非懂地點頭:“是,老師。”

林丹卿站在原地,看著藥童走遠,眸底飛過一絲思緒,半晌,她扶了扶額頭,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。

冷風吹過她的額頭,林丹卿擡起頭,這才發現,不知何時,天色竟是暗下,黑壓壓的烏雲籠罩在無名洲上面,似是在預告些什麽。

林丹卿眉頭微微蹙起,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直覺,她斂眸眉心一挑,接著似是想到了什麽,大步流星朝一個方向走去。

此刻,桑繪方才下了船,她站定在略顯潮濕的地面,擡眸望去,周圍一片寂靜,沒有絲毫人煙,她眉頭一揚,回眸看向傅緒州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”

桑繪搖搖頭,拉住了他的衣袖:“不用,我在船上與丹卿傳信,說過今日會到的,她說會來接我。”

她掃了眼四周,隨意挑了塊石頭坐下,接著,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,示意傅緒州坐過來。

傅緒州眸間帶笑,從善如流。

“待會兒可能要下雨。”

“儲物袋應該有傘,對了,我上次說的藥材,拿著了吧?”

“在儲物袋裏存放著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,漸漸地,桑繪閉上眼,身側微微向側靠,傅緒州斂眸,恰好看到漆黑的睫羽顫抖,呼吸綿延平和,傅緒州眸底盛滿了細碎的笑意,他靜靜註視著桑繪,靜靜感受著眼下之人的切實存在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遠處緩緩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,傅緒州擡眸,灰黑色的眸間,帶著一抹平靜的冷意,她們垂落膝頭的手指正要顫動,桑繪卻先一步睜開眼,她倏然握住傅緒州放落膝頭的手指,然後看向聲音的來源,聲音有些迷茫。

“是丹卿來了嗎?”

傅緒州垂眸,目光看似落在膝頭,可若是有人認真端詳,必然能看出,他的目光顯然是在游離狀態中。

桑繪望了會兒,漸漸從剛睡醒的狀態中清醒,她擡手按了按眉心。

昨天晚上睡得實在是有點晚,以後不能和空明心聊那麽久了。

“我睡了多久?”

“不到一個時辰。”

傅緒州斂眸,眸子緩緩聚光,他望著桑繪收回的手,若有所思,卻又在桑繪轉眸的一瞬間,按下眸底的情緒,將視線收回,重歸正常。

“不到一個時辰……”

桑繪微微蹙眉。

那也算久了,這麽久林丹卿還沒有來,著實不太正常……

是有什麽事絆住了嗎?

思此,桑繪起身,朝傅緒州聳聳肩,笑道。

“走吧,我們去找她吧,順便看看是我們先到還是朝霧先到。”

傅緒州回笑,溫聲:“好。”

·

吵嚷聲的來源是幾個穿著流溟弟子服的弟子,他們正處在進入無名洲城鎮的入口,桑繪本不欲停留,打算徑直越過,可在看到其中一人的容貌後,兀地停下腳步。

“流溟南靖。”

南商雨的侄子,南善淵的堂兄,曾最有可能登上南氏家主之位的人選。

而他對面,是穿著樸素,手持長矛,氣勢兇狠,身上沒有半分修為的凡人。

看起來應該是無名洲的居民,此刻他們揮舞著手中長矛,嘴裏說著怪異的話語,聽起來艱澀難懂。

流溟弟子顯示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的,南靖緊緊皺著眉頭,看著對面的無名洲居民,身邊的師弟臉上是明顯的不耐煩,似是下一刻便要動武,可又不知為何,生生按捺了下來。

“我不與你說了,我要見你們洲主,洲主,懂嗎?”

南靖恐怕也從未遇到過語言不通這種問題,神色有些許煩躁。

桑繪旁觀著,饒有興致,傅緒州扯了扯她的衣袖,桑繪會意點點頭,正要走,卻不料被流溟弟子眼尖發現,他揮舞著雙臂,動作幅度極大,用力指向桑繪所在的方向。

“他們,他們為什麽能進!”

啊,被發現了。

剎那間,無名洲居民的視線對準了桑繪和傅緒州。

桑繪頓住步子。

無名洲的居民望著他們,眼含戒備,嘰裏咕嚕說了一堆令人聽不懂的話,正當流溟弟子以為兩人也要被攔下時,卻見那方那看似不過十八九的少女忽地開口,口中吐露的赫然與無名洲居民是同一種語言。

無名洲居民楞了下,接著臉上的戒備迅速退散,臉上流出顯而易見的歡喜,隨即一擺手,又朝桑繪嘰裏咕嚕說了一堆話。

桑繪點點頭,回眸:“走吧。”

流溟弟子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,但隨即他眼睛一轉,在桑繪經過身側時,搶先一步向前邁進。

下一刻,他的身子被猛地撞飛,重重拍在樹幹上,嘔出一口血。

桑繪挑眉。

原是有結界。

還是個認主的結界。

非無名洲居民,與其認可之人,皆不得進。

桑繪思索片刻,轉回了視線,含笑跟著熱情的無名洲居民前往林丹卿的住處。

“師兄!師兄!”一群人圍著受傷的流溟弟子,臉上皆是緊張,南靖沈著臉簡單掃了眼,冷聲。

“送回靈舟,好生歇息,再生事端,我不介意就地清理門戶。”

這句話說得在場所有流溟弟子都不敢再開口,最後只能由幾個弟子扶著受傷的弟子返回靈舟。

“師兄,我們現在怎麽辦?”流溟弟子看了眼手持長矛的無名洲居民,將信任的目光投向南靖,卻發現南靖的視線竟是仍落在鎮守的居民處……不,不是,是越過那兩名居民,朝方才那兩人離開的路看去。

流溟弟子想了想,吭哧出一句;“那人還挺眼熟的……”

不是前頭說話那個小姑娘,是她身後一直默默不語的青年。

“難道他們也是來找……”

流溟弟子還在若有所思地嘟囔著,回看向自家師兄,卻發現南靖此刻嘴唇蒼白,目光如有實質,他緊握起拳。

“師兄?”流溟弟子有些驚愕。

南靖冷笑一聲,咬牙道。

“能不熟悉嗎?”

昔日的鑒靈劍仙,如今的淵主,傅緒州!

他壓了他們多少年,他又豈能忘記他這張臉!他又豈能忘記當年被他踩在腳底下的滋味!

“去查查,他身邊那女人是誰。”

“啊?”

南靖回頭,冰冷的視線使得流溟弟子不敢再開口,見狀,另一側的弟子笑著打過場。

“師兄,你們先回靈舟,我們在這候著吧。”

南靖冷冷看了兩人一眼,轉身帶著受傷的弟子毫不猶豫地離開了。

等南靖走遠了,留著原地的兩名弟子才松了口氣,兩人隨意靠著樹坐下閑談起來。

“我好像見過那小姑娘。”流溟弟子回憶著,悄咪咪靠近同門,同門聞言,立刻瞪大了眼,好奇地等待回答,見狀,流溟弟子猶豫了片刻,才緩緩道,“那年流月灣你還記得吧,我奉命和南善淵一起去接南惜語。”

“記得記得,怎麽了?”

流溟弟子故意壓低了聲音:“我當時就見過她,桑蘊親自去接的她。”

聞言,同門瞬間會意,他蹙起眉頭,神色瞬間認真:“你確定?”

“確定,我記得,她是叫……桑繪。”

“你們,是在叫繪繪嗎?”

嬌嬌的女聲從頭頂響起,讓人不寒而栗,流溟弟子瞬間召出法器,向聲音的來源看去。

少女笑意晏晏,容貌嬌美,她不知何時坐在了兩人頭頂的樹枝上,精巧的撫桑雲履隨著她的動作一搖一晃,對上兩人滿含敵意的目光,她撲哧一下笑出來,語氣輕松。

“這麽緊張做什麽?”

不是敵嗎?

見狀,流溟弟子稍稍松了口氣,可僅僅只是一口,下一刻,兩顆頭顱滾落地面,滿是塵土的地面霎時開出鮮艷的血花。

桑善甩了甩劍上的血,撇嘴“嘖”了聲,目光隱隱帶了幾分嫌棄,本興奮錚鳴的長劍瞬間安靜下來。

桑善眸光一轉,倏然笑起來,她輕哼著聲,腳下一躍,高高興興離開了。

繪繪~

見面可要好好謝謝我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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